大陆学生台湾求学就业挑战:公司倾向招台湾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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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观察
发布时间:2014-09-02 14:11:00

2014年6月底,代嘉翊从台湾回到广州,就直奔金鹏集团,应聘暑期实习生岗位。

不仅面试过程面试官直问“为什么选择台湾”读大学,哪怕实习已经2个月,仍有同事好奇地向代嘉翊打探在台湾读大学与大陆的区别。

2011年,被称作“陆生”元年的这一年(陆生:大陆学生的简称),台湾高校首次开放面向大陆招生,928位和代嘉翊一样的陆生奔赴台湾求学,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转眼三年过去,200多名研究生已经毕业,大部分本科生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有人打算转道欧美高校继续深造,有人奋战着毕业设计,有人还在为留台深造还是回大陆工作而踌躇。

陆生在台湾的三年,收获了什么?留下了什么?他们在大陆和台湾的交流中,又代表了什么?

不论如何,在台湾,他们将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四年,或者两年。

初见之时

“陆生”,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意味着两岸交流破冰以来学术文化交流变得水乳交融,密不可分。当年1569名大陆学生申请报读台湾高校,最终有928名陆生赴台就学。

不同以往的交换生,他们是长期在台湾学习和生活,两年至四年不等而最终获取硕士或学士学位的陆生。在这928名首吃螃蟹的陆生来看,更多也是在于文化教育交流领域中的从“不了解”到“相互认识”。

2014年,陆生开始面临毕业,离开台湾的日子愈来愈近。

“有的已经开始讨论毕业旅行了”,代嘉翊虽然觉得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去消化情感,但看到微信朋友圈里哪里在办“送旧会”还是会伤感一会儿。

“毕业旅行是台湾高校对毕业生组织的项目,很传统的项目。”2011年毕业于广州仲元中学的代嘉翊对台湾有种很亲切的感情,在他们的朋友圈里流传着许多温暖的小细节:流落南部错过回程车的广州仔,能搭到免费顺风车;丢失的钱包能被人找几间宿舍找回主人送还;来自青岛的男孩没想到过年时独自留校,会被台湾同学请到家中,“只因为家里同是山东人的长辈,离家60多年,想见见年轻的老乡”。

就读辅仁大学资讯工程的代嘉翊去台湾之前对台湾了解很少,无非就是周杰伦、“康熙来了”等等娱乐圈八卦的故事。

2010年8月,台湾通过包含《两岸人民关系条例》在内的三份修正法案,正式打开对陆生招生的大门。2011年台湾公布的招生方案,仅限在广东、福建、上海、北京、浙江和江苏6省市招收大陆学生赴台湾跨海求学。代嘉翊等近1000名学生迈出了陆生台湾求学第一步。

初到台湾,许多陆生与代嘉翊一样“吃了一惊”:目之所见,并非与想象相同。“去台湾之前以为男帅女美,还偷偷学了化妆……。”毕业于中大附中的刘思琪说。“虽然楼旧,路又很窄,但城市很便捷,很有人情味。”刘思琪说。

他们都很快就爱上了这座宝岛。

代嘉翊说,走在大街小巷,台湾人张口“你好”闭口“谢谢”,遇到不认识的路人问路甚至还会带他去到目的地。大陆学生敏锐地发现,陆生在台湾享受到了应有的尊重,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社会结构,让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不须言语的默契交融。

但文化的差异,依然需要两地青年来弥补。如初遇陆生的台湾青少年们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认识大陆:“你们家还有人耕田吗?”“大陆有没有洗衣机?”“知道有苹果手机吗?”……当得知答案后,他们往往会张大嘴巴,尔后不好意思地对自己的问题自嘲一下。

代嘉翊说,从初来乍到,到慢慢熟悉,3年多过去,900多名陆生让更多的台湾人了解了大陆。后来的陆生在更短的时间里,被台湾人接受。

台湾大学台陆学生交流会学术部部长蔡尚谦认为,我们正面临着过去不曾有过的历史时刻,我感谢这些同学们的陪伴和教学相长,我们都从彼此身上学到了许多。他撰文呼吁说,陆生来台是难得机遇,让我们有机会接触他们的思想,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优越与不足。

实验旅程

余泽霖或许是第一批陆生中在台湾比较出名的一个。毕业于佛山一中的余泽霖从小喜欢历史,报名的时候他只填了一所大学:中国文化大学,所报专业就是历史、新闻。

初到台湾,余泽霖还来不及深刻感受不同的文化差异,人便被日常生活的不便架空,比如一张手机卡的申请就折腾了整整一年。

台湾规定年满20岁才能拥有手机卡。“赴台读本科的陆生多数未满20周岁,而学校又不愿为其担保,因此只能用易付卡。”余泽霖说,这种易付卡专为赴台旅游的游客设计,费用高昂。他最初使用易付卡上网、与岛内同学短信或通话联系、给海峡对岸的父母打电话,一个月电话费算下来竟然花了近4000元人民币。这样的境况不仅余泽霖没有意料到,台湾相关部门也没有预料到。

现实的窘境,迫使余泽霖在文化大学创立陆生联谊会,并倚借这一“社团组织”寻求更多的便利的生活和学习的帮助。大学一年级整整1年,余泽霖在台湾通讯传播委员会ncc、远传电信以及校方之间辗转、协商,表达陆生办理电话卡的诉求。余泽霖说,谈判就像一场拉锯战,他在学校和电信公司之间不知跑了多少回,学校才终于同意和余泽霖共同拟定担保方案。

陆生终于换上了手机卡。包括余泽霖在内的陆生,每个月的手机话费迅速降到了120元至200元人民币不等。这份方案后来也被铭传大学沿用,及后到这两所大学读书的陆生办理手机卡担保只花了一周时间。一张小小手机卡,成就了余泽霖前所未有的经历,也让他开始关注社会学,向自己发问“如何更有利推动社会发展”。

余泽霖创立的文化大学陆生联谊会是该校陆生团聚和寻求帮助的重要组织渠道,目前已有200多名陆生成员。该联谊会不仅在校内集合陆生,还加入了校外的台湾北部陆生大会,当中除了他们,还汇聚了台大、政大、清华、交大等公立院校陆生,也吸引了淡江、辅仁等私立大学的陆生。

这些大陆学生和和台湾学生的团体不仅相互交流,还推动着台湾对大陆学生“三限六不”政策的松绑。

所谓“三限六不”政策,即指定大陆生赴台湾求学期间,限制采认大陆优秀院校、限制陆生赴台总量、限制采认医学和关系国家安全领域的专业,不加分、不提供奖助学金、不影响招生名额、不允许校外打工、毕业后不可留台就业、不开放报考证照。

有一次,余泽霖组织了两场陆生大会。翌日时任台湾“行政院”副院长的江宜桦恰好在台湾大学演讲,他递上了这份“陈情表”,希望“三限六不”政策能松绑。“第一批陆生就像是经历试验的先行者,经历着那些前所未有的问题和挑战。”代嘉翊说。

“你为大家争取权益,台湾人会觉得很好。”到台湾读研的邱辰一手建立了台湾交通大学陆生联谊会,也清楚记得刚到台湾时相似的经历。

就业挑战

作为台湾对大陆开放高等教育领域的结晶,陆生对台湾来说,是一个独特的群体—许多接触过陆生的教授、家庭都有种独特的“陆生情结”。

“大陆来的同学,在我的课堂上会非常认真地准备。而他们上课的反应、提出的观点,也经常让我们这些老师喜不自胜。”台湾政治大学法律系副教授廖元豪说,“作为老师,遇到准备充分、敢发言的学生,谁不开心?”

余泽霖热衷于课下和老师探讨,摆出自己收集的史料和阅读的史实,说明自己的观点。老师耐心倾听后,通常会选择尊重。

余泽霖说:“陆生大多比较用功,成绩拔尖。拿中国文化大学来说,学校33个科系里,过半科系的第一名都是陆生。

也许是兴趣使然,余泽霖与很多台湾老师进行过关于历史、政治的思想交锋。除了校内课程,他大二便去外校旁听,从历史到政治、经济再到社会,旁听的课程五花八门。最远的时候,他跑到台湾政治大学旁听东亚研究所寇健文老师的“中国大陆政府与政治”,每周一次—从台北最北边的中国文化大学奔赴南边的政大,只为听节课。

这种跨城听课,余泽霖一听就是两年。当他课后捧着他课前钻研的寇老师的专著去与之交流时,老师对他刮目相看。

在台湾求学中的很多困顿经历,逐渐成为陆生难得的人生财富。一些陆生认为,陆生本身就是“政治”,绕不开就得直面,这是他们台湾求学中,最为难得的“考试和经历”。

去年台湾大学博士生王钦曾策划发起过一场旨在帮助首批研究生毕业的“2013第一届在台陆生就业人才交流会”。然而陆生和招聘企业互动的结果是“供求不对应,一个都没解决”。

王钦发现,一般台湾本土公司只倾向招台湾学生,而台企在大陆的公司则倾向招大陆学生,在台留学陆生只得“在夹缝中求生存”,这也是他们所面临的尴尬。

代嘉翊决定趁暑假找份靠谱的实习机构,将来才有可能与大陆的大学毕业生展开竞技。代嘉翊最后锁定了金鹏集团,并通过了简历筛选。6月底一放假,他就从台湾回到广州,直奔金鹏集团应聘暑期实习生岗位。

在台湾世新大学读书的广州人刘晨(化名)在广东电视台《麦王争霸》栏目组实习。“大家对我在台湾读书也很好奇。”进栏目组的第一天,刘晨就向20多名同事介绍了自己的学校,还有纠正了许多人对“台湾清华大学是山寨大陆清华大学”的看法。“想留在广州工作,但又怕台湾的文凭不被承认或者不被接受,毕竟像我们一样在台湾毕业的学生‘前无古人’。”刘晨说。

刘思琪在台湾中原大学攻读心理学专业,今年暑假在广州红树林心理咨询中心实习。相比起来,她并不急于规划自己的人生道路。刘思琪并没有想好毕业之后该做什么,特别通过这次实习,让原本很喜欢心理学专业的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这份职业。

“几年前,陆生来台读书对两岸来说都是重大突破”,逢甲大学副董事长、讲座教授高承旭说,“其重要性不下于两岸直航的影响”,“只是教育不是立竿见影,不似经贸文化直接,因而也往往被人忽略”。